【卫练】树之灵（授权转载）60-72
本文是秦时天九卫练CP同人衍生，经作者授权转载到loft。
作者：寥寥顾余生
贴吧原帖链接：贴吧
原文已更新到75章，本篇转载到第72章
由于字数限制需要分篇发 其他章节见合集 第一篇 第二篇 第三篇
注：文中“丕”字是用来隔开敏感词的 阅读时可自行跳过
以上
六十章：此情无计可消除
今日的气氛甚好，自昨日卫庄的‘小心思’被道破以后，‘调侃’卫庄便成了众人紧张之余最为放松的一件事 。
要知道，平时他们在卫庄的身上可讨不到什么便宜，他这人嘴巴之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赤练‘接触’多了染了她身上的毒，一说话便能将人气得半死。
而有时候，雪女甚至还怀疑赤练当初用来毒倒墨家机关城的鸩羽千夜便是从他的嘴巴上刮下来的。
他嘴上不饶人不说，心情不好时还会找借口揍人，唯独今日提起赤练的时候，他才会一言不发假装没有听见。
是以，平日里被他嘲讽过的众人丝毫不肯放过这样绝佳的反击机会。
而这其中以雪女和盗跖最为活跃，两人无数次的‘路过’卫庄身边都会‘随口’感叹一下“也不知道赤练姑娘什么时候回来…”或者“一日不见，我还真是有点想念赤练姐姐”之类的话…
卫庄脸越来越黑，但总不能叫别人闭嘴不说，只好假装没听到，继续保持‘流沙卫庄冷漠无情’的形象，这感觉可真难受。
所以说，一物降一物，平日里哪能见到卫庄大人这样‘憋屈’的样子，倒是缓解了些紧张的气氛，便是张良见状，也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
卫庄眼微斜，甚是‘和蔼’的看了一眼张良。
收到警告的眼神，后者立刻换了一副严肃又认真的表情，转而谈起了正事，道：“方才所言之事，卫庄兄以为如何？”
他们刚才谈到与农家的合作之事，此时田猛刚死，农家的情况似乎并不乐观，几个堂主之间心思各异不说，且就流沙与墨家得到的消息而言，农家的混乱与罗网也脱不了干系。
这是一盘错综复杂的棋，背后有一双手在操控着这混乱的局面，而下棋的是谁…目前还尚未可知 。
众人商议之后便决定兵分两路，纵横二人调查田猛死因以及罗网的目的，高渐离与大铁锤则前往农家谈合作的事，即使合作不成，也最好别成为敌人。
对此众人皆没有意见，卫庄保持一贯的作风，勾起嘴角到：“希望不要让我感到无趣。”
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众人到是习以为常了。
若非其中发生了些许‘小意外’，那么这几日的气氛可以说还是不错的。
此时夕阳已落，些许海风吹来，便是那些早出的鸟儿，此时也已归家。
众人刚好商议完下一步的行动，而卫庄皱着眉，双唇紧抿，眼神深邃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可以看出的是，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好。
他到不是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不满，而是自今日白凤回来一趟之后他便一直这样。
究其原因，无非便是因为赤练自三日前离开后，至今还未归来。
开始时卫庄以为是流沙有什么棘手的事绊住了她，还特意召了白凤回去看看。
但…得到的消息确是流沙一切正常，并且…
白凤皱了皱眉，还是如实说了，他并未见到赤练，且流沙的人也说赤练并未回去过…
卫庄心里咯噔一下，沉默了一下，只对着白凤干脆利落的说了一个字：“找。”
“是。”白凤明白他的意思，片刻也未耽搁。
赤练的活动范围一向简单，多数情况下，从不离开卫庄身边，如果卫庄出去，那她也不会离开墨家。
再者，她最多也就是回流沙。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她是接到流沙的消息，所以才中途改了道，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卫庄实在想不通她会去哪里。
事实上，他们更担心的是她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危险…
这让卫庄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她这几日并未传回任何消息来，卫庄试着联系过她却联系不上，他虽脸上不显露，但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镇静。
一回神，才发觉她已经‘消失’三天了，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和她分开过，大部分情况下，他即使是一人外出，也绝对不会失去她的行踪，至少他要保证她的安全，像这样没有声息和预兆的分开，还是第一次。
当然，除了…他之前有意‘失踪’的那一次…
卫庄现在似乎能体会到那时赤练的心情了，慌乱，不安，却又没有寻找的方向…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等他归来，如今换了她在外面，卫庄也难得的体验了一把这种心上心下却又无处使力的感觉。
他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失踪的那段时间，仅仅这么一次，她便差点…
这么一想，他的眉头便皱得越紧，周身的气息也越加冰冷。
她…可千万别有什么事。
卫庄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流沙的人已经出动，找到她是迟早的事。
今日气氛不似前几日，即使卫庄嘴上什么都不说，只是吩咐了白凤去安排人找。但就连雪女与盗跖，今日也识趣的没提过‘赤练’二字。
张良今日一来见此情景，便已经猜到了原因，他算是比较了解卫庄的一个人了，又是那样的聪明。
谈完正事，张良犹豫了一下，还是试着开口问道：“卫庄兄…殿下她…”
“这与你无关。”
张良话刚出口，便被卫庄冰冷的语气打断。
张良顿了一下：“我只是担心殿下…”
“呵，担心？”
这两个字似乎让卫庄更生气了，他眼神直直的看着张良，嘴角勾起，语气嘲讽。
张良嘴角有些苦涩，回避了卫庄咄咄逼人的目光…
旁人大概是觉得卫庄有些过分了，再怎么说张良也是出于好意，更何况他与赤练同出韩国，关心也属正常，卫庄这样，显得实在太不近人情。
而张良却清楚，卫庄是在怪他…
那些旧事使张良至今仍觉得遗憾愧疚…
卫庄似乎也不想再提，冷哼一声收回了目光。
墨家几人虽觉得卫庄过分了些，但见张良回避的态度，似乎也察觉到这其中的事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是以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事实上，他们也不能说些什么，赤练是流沙的人，能做主她的事的只有卫庄。
盖聂见气氛越发不好，便也开口道：“小庄，子房也是好意，况且我们可以帮你…”
他这样说，张良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却惹得卫庄更不高兴。
盖聂不说还好，一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卫庄本身就在气头上，又听见盖聂的话的意思好像是他的错一般，心中更加来气。
他最是不喜欢盖聂这副好好先生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盖聂平日里扮演救世主与他谈‘慈悲’与‘天下’时的神态。
别说他不觉得自己过分，便是过分了又怎样，不需要别人来扮演好人，尤其这个好人还是盖聂。
得，谁让这两人之间也是‘旧怨’颇深。
卫庄生气时对谁都没有好脸色，谁招惹他他便要讽刺谁，而且还专挑人的痛处说。因此，他眼神微斜看了一眼端木蓉的方向，勾起一丝玩味的笑，继而快速的嘲讽道：“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能帮我什么？莫非你以为我是和你一样的废，物？”
盖聂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说了，每当卫庄想起盖聂当初离开鬼谷时，就总要嘲讽两句。
虽对于自己师弟这副德性有些头疼，却也习惯了他这嘴毒的毛病。
何况这次盖聂抓住了卫庄话里的重点，看卫庄的眼神有些复杂。
卫庄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冷哼一声转过头打算略过这个话题。
不过显然，他刚才的话已经落到了大家的耳中。
……………
“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能帮我什么？莫非你以为我是和你一样的废，物？”
这话还能再明显一点吗？意思不就是他不会像盖聂一样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咯。
……嗯…自己的女人。
难得从卫庄嘴里听到这么直白的话，果然人一着急什么都能说…
众人表情各异，先看看一脸不爽的卫庄，又看看神情复杂的盖聂，不由自主的想起当日墨家机关城一战时卫庄对盖聂说的那句话：“剑，最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
一时之间，看盖聂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摊上卫庄做师弟。
六十一章：玲珑骰子安红豆
至于赤练，她还不知道自己在众人的眼中已经从‘卫庄的心腹’变成了‘卫庄的女人’了 。
白凤回来的时候是第二天傍晚，也就是赤练失踪的第四天…
他脸上有些许倦色，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一无所获。
卫庄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白凤似乎有话想说，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
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心里有一些不确定的想法，拿不准应不应该告诉卫庄。
但转念一想，卫庄不是赤练，他能想到的，卫庄必定能想到。
他只是觉得…
赤练的失踪…很可能是她自己选择的。
就像上次卫庄失踪一样，可能赤练是在躲着他们，不想让他们找到。
他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从昨日起就一刻未敢停歇的去找赤练。
但无论是流沙其他人还是他自己，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即没有找到她的人，也没有找到她这几日出现过的痕迹…
甚至连白凤训练的鸟儿，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这便奇怪了，若是她真遇到危险了，也只有这两种情况。
第一，她还活着。但既然她还活着，就必定会想办法联系上流沙。
第二，她死了。若是这样，流沙早就找到她了。
更何况，赤练不是身娇体弱养在深闺的弱女子，她即不笨，也不弱。
一般情况下，像白凤这样的高手在不清楚她底细的情况下也很容易吃她的亏。
况且赤练的行事作风白凤清楚得很，若卫庄不在她身边，她便不会有恃无恐的去招惹那些在她看来对付不了的人的。
自白凤认识她以来，也就见她在胜七的手上吃过一次亏，但那是因为卫庄失踪让她乱了心神，并且谁也没想到胜七百毒不侵。
白凤不信她还能再遇到第二个像胜七这样武功高强还百毒不侵的人不成，哪怕遇上并且还打起来了，那个女人心眼多极了，再不然也会留下痕迹。
但流沙并没有找到她与人战斗的痕迹 …
这么一想，基本可以排除她遇到危险这一情况了。
既然没有遇到她解决不了的危险，又找不到她的人，最可能的便是她有意躲着不让别人找到了。
这么想着，白凤便觉得有些气不顺。
前儿不久卫庄刚闹一出，现在赤练又闹一出，简直是存心折腾他们这些处在中间的人…
不过好在这次不像上次，有卫庄在，他们大可不必担心，该做什么做什么。
他能想到这些，卫庄自然也能想到。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就像他自己‘失踪’的时候一样。
他很清楚，想杀他卫庄的人不少，但故意针对赤练的人却不多。就算真有人打她主意，也无非就是想威胁他罢了。
但这么些天他也没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便已经足够证明了…
赤练没事，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可一想到赤练可能是有意躲着他…
卫庄便觉得心里有些发闷，说不准是什么滋味。
他仔细想了一下，才发现近段时间以来赤练确实有许多地方和之前不一样。
大概就是从他失踪回来以后吧…
许多时候她都在独自发呆，双眼也似蒙上了一层薄雾，有着和以前不一样的忧郁与深邃。
起初他还以为是因为最近太忙了，又做了许多事惹她不高兴的原因…
但现在想起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比如这次他去噬牙狱救人，她低垂着眉眼遵从他的命令。
“是，卫庄大人…”
现在仔细一回想，才发现她语气里隐藏着别样的情绪。
尽管和之前一样，在别人面前她从不会违背他的话，但这次的语气里，卫庄并没有听出与他赌气或是不高兴的意思，有的只是无奈与妥协，或是一种…忧心忡忡的沉闷忧郁。
她以前从来不这样…
这么一想着，卫庄才猛然想起，自从到墨家以来，他便很少有时间与她单独在一起…
他们许久没有像以前一样亲密了…
她就是在这段时间悄然改变的么…
这么看来，不仅是他有些事没告诉赤练，赤练也是有事瞒着他的。
会是什么事呢…
他在这一刻竟猜不透了…
等她回来，他必定要好好问问她。
或者…
他们该抽个时间回一次流沙了…
他们想的并没有错，赤练确实是有意躲着流沙，她也没‘失踪’多久，不过是在第五天，她便出现了。
彼时天色已晚，黑夜已将白天逐渐吞噬。
她离开的时候莫名其妙，出现得也是毫无预兆。
她的身上有些许风尘仆仆的味道，与往日的打扮不同，鲜艳的红裙被宽大的黑色披风包裹着，只是在行走时才会露出一点火红的裙角。
帽檐遮住了她的上半边脸，自然也挡住了她那双含着雾气的眼。
未束成蛇形的发些许贴在她的脸边，些许随风微微飘散在胸前。
精致瘦削的美人脸一半露在空气中，唇上因无半点胭脂色而显得有些苍白。
她轻轻的打开房门，又缓缓的关上，刚松了一口气，转头的瞬间却瞥见屋内的一缕银发。
似乎是没想到卫庄会在她房里，她有一瞬间的惊讶与慌乱。
“大人…”
她唤了一句，低着头似有些心虚紧张的咬着下唇。
她整个人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素白的脸被一片阴影淹没。卫庄看不清她的表情，也并未回答她，只是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赤练的藏在披风内的手渐渐的捏紧，她不敢抬头看卫庄的脸，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她却感觉像是过了很久。
直到头顶轻飘飘的传来一句：“早点休息。”
卫庄说完便要走。
“啊？”
赤练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在心里想了许多借口，也想过卫庄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想过他会生气，会问她去了哪里？但就是没想过卫庄会是这样的反应，声音平淡得让赤练有些不敢相信。
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
待赤练回过神来时，卫庄已经从她身旁走过。
“大人…”
赤练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含着些慌乱的情绪。
他生气了？！不理她了？！…
虽然现在对于赤练来说最好卫庄什么都不问，那样她就不必骗他，但卫庄现在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也让她有些心慌。
卫庄走到门口的脚步顿了一下，在心里叹息一声，但他并未回头，只是放缓了语气道：“别多想，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他确实想过有许多话想问她，但他又看得出她的紧张与疲惫。
她不想他问，他便不问了。
来日方长，他叹息一声，将那些话又收回到了肚子里。
六十二章：多情却似总无情
她确实太累了，眉宇间透出来的皆是疲惫。
她睡得很沉，呼吸又很轻，仿佛昏过去一般的沉睡。
此时天空灰蒙一片，正是黑夜与白天交错之时。
她似乎快要醒了，又好像后面睡得不太踏实。
………
“为什么不杀她？”
“呵，猛兽失去了束缚，便会更加凶猛。于有些人而言，最怕的并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羁绊。杀了她，无异于会让我们的对手更加强大。”
“是，大人言之有理。”
梦中恍恍惚惚的，浮现出晕厥前迷迷糊糊中听到的几句对话。
赤练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又重重的呼出，揉了揉发涨的脑袋与眼睛，待到大脑反应过来后才勉强睁开眼适应了眼前的灰暗，额头上有一层薄汗还未干，她歇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而瞧见外室闪着一抹微弱的烛火，桌旁坐着的依旧是熟悉的身影。
她这次同样没想到卫庄在她屋内，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大人…”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嘴唇有些干裂。
“嗯。”卫庄说着，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走过去递到她嘴边。
赤练愣了一下，一口气将茶水喝完，这才感觉喉咙不是那么的干涩难受。
她喝完了水便又躺在床上了，卫庄坐在床边，两人都没有开口，气氛一时沉默得有些怪异。
卫庄看起来与她离开之前并无什么区别，对她失踪的这件事好像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平静到让赤练有些发慌。
她不是个贯会撒谎的，心里有事的时候，她便越发害怕沉默，这大概便是做贼心虚吧。
“大人今日要出去吗？”赤练受不了这压抑的沉默，先开了口问道。
“不去。”卫庄深邃的眼看着她素净的脸，淡淡的回答道。
“哦。”赤练回避了卫庄的眼神，她总觉得他那双装满星辰的眼能将她的心事看穿。
她睡得沉，不知道卫庄什么时候起的，在她印象中近段时间卫庄若是起这么早，必定都是要外出的，往往在别人还没醒的时候他便已经起来了。
平日里她最是希望卫庄不用外出，但今日她却又希望他能出去。
她躲避的神态自然躲不过卫庄的眼睛，他是很了解她的。
他虽然不知道她这几日去了哪里，但在她睡着的时候，他已经检查过她的身上，气息虽紊乱，却无明显伤口。
没受伤便好…
至于她的行踪，既然她不想说，那他暂时就不问了吧，反正问了她也不会说实话。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既然暂时不想问了，卫庄便不再纠结这件事了，饭菜他已经端了进来，她睡了那么久，必定是饿了。
他不说赤练还不觉得，一说便感觉像是饿了很久，肚子适时的发出抗议的声音。
赤练有些尴尬，卫庄倒是没什么感觉，起身到桌前将饭菜摆好。
长期以来，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都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过这次例外。
赤练低头只顾着吃，卫庄亦是陪着她不言不语。
卫庄只吃了几口，赤练却像是饿了许久。
她不说话，卫庄也没放下筷子，便捡着她爱吃的几样菜夹给她。
抛却两人各异的心思不谈，这场面还是很温馨默契的。
“大人…”赤练欲言又止，唤了卫庄一声。
“嗯？”
“我吃不下了…”
…………
赤练看着眼前装满了的碗，见卫庄还有继续夹菜的趋势，不得不出声阻止他。
卫庄见她精致素净的小脸映在烛光下，不似平常的冷艳浓郁，清亮的双眼有些幽怨的看着面前的饭菜。
他许久…没有从她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了。
自从他失踪以后，她便没有露出过这样小女生的姿态了。
她一直很会照顾自己，许久没有给他惹过麻烦了…
他挺不喜欢这种感觉的，尽管知道她现在这样成熟懂事的样子无疑是最好的…
现在见到她这样子，他的思绪一下子不由自主的又回到了旧韩时。
每当他惹她不高兴了，她便会嘟着嘴斜着眼看他。
虽然这个比喻不太对，可他还是觉得她生气时像只成了精的包子——圆溜溜的眼睛配上圆溜溜的脸…
包子精有事没事，便会抽空惹些小麻烦给他，等他解决后，她便会偷偷的笑。
大概全部人都知道她是想见他才‘出此下策’的，偏偏包子精还以为自己的小心思隐藏得好，还窃喜自己的计划精湛…
不得不说，她那副蠢萌的样子…取悦了卫庄大人，哪怕对他来说陪她玩这种‘游戏’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但他还是…乐在其中。
一个惹麻烦，一个解决麻烦，其中的乐趣大概也只有两人才知道了…
“大人…？”
卫庄游离的思绪被包子精，啊呸，被赤练唤了回来。
他方才还因为想到往事而有些放松的眉头现在又皱了起来。
大人大人大人！
难道她现在只会这个称呼么？
平日里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许久没听到她像以前那样叫他了，整日里不是大人…便是卫庄大人。
“早些歇着吧。”卫庄有些气闷，说完便起身要走。
赤练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以，怎么这就走了？
她倒是没看出卫庄哪里不对劲。
只不过是有些失落，还以为他会多待一会儿…毕竟近段时间以来，他们很少有机会这样单独待在一起…
但失落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最擅长照顾自己不让他担心，不过片刻后又勾起了一抹熟悉的笑容：“大人慢走。”
卫庄看着她素净的脸上扬起的微笑，更加不悦。她虽说是笑，但其实那表情什么涵义都没有，不是开心时的欢笑，不是无奈时的苦笑，亦不是尖锐时的嘲笑，好像那只是一个表情，而不代表一种情绪。
卫庄看赤练的眼神里多出了些不明的意味，她近段时间，似乎经常露出这种不带情绪的笑…
“怎么了…”卫庄的目光让赤练有些不自在。
“没事。”卫庄移开了目光，收敛了情绪。
“哦。”
“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事。”
六十三章：淡妆浓抹总相宜
待卫庄走了好一会儿，赤练才慢慢熄了烛火。
她才睡醒，自然没什么睡意。依旧坐在桌前，手撑在下巴处望着外面灰蒙的天空。
快天亮了吧…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也猜不透她的思绪。
只隐约可见她修长的手指在细细抚摸着脖颈，好似那里有什么东西。
她的手指捏紧又松开，眼睑低垂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她像是在纠结，又像是在挣扎，紧咬的下唇被她一点一点的松开，而后又咬紧，如此反复，直到苍白的唇被她咬出丝丝血色。
良久，她猛然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再抬眸时，已然看不见眼中的忧伤与挣扎，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决绝。
她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夜风迫不及待的拂面而来，似乎还带着一丝海水的味道。
远处只有些许微光还在亮着，她闭上眼，仰着头任由风吹过她身上的每一处，仔细地感受这份难得的静谧安宁。
带着凉意的风吹过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卷起她的衣角，拂过她的发梢，掠过她的指尖，又俏皮地从指缝间溜走。
燥热的内心渐渐被这凉风抚平，混沌的大脑也逐渐变得清明。
待她的思绪平静下来，远处亮着的些许微光也已经熄灭。
她再睁眼时，眸中的满目星辰，是从未见到过的皓月明空。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走走，好像呼吸一口新鲜的口气她才能缓解一下内心复杂的感受。
她走在寂静的走廊上，回头看了一眼，卫庄的房间早已熄灭了烛火，也不知他在做什么，或许是出去了吧…
不远处唯一还亮着一点点微光的，便是端木蓉的房间了…
这倒是给了赤练一点方向了。
不如就去看看她吧，左右她也不知道去哪里，何况救人救到底，她既然答应了要救人，这么些天过去了，总该去瞧瞧她的‘药’有没有用。
不过她刚走到端木蓉房间门口，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雪女端着一盏烛火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要走了。见到赤练，她明显地愣了一下。
“赤，赤练？”
雪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倒不是惊讶赤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惊讶她的这副打扮，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她还从未见到过她这么素净清淡的模样，就连神态，也不似平时的那样妩媚张扬，看起来沉静而又清贵。
眼神淡然疏离，全无往日的媚态，仿佛从里到外的换了个人。
一瞬间，雪女还以为她认错了。
“怎么？雪女妹妹不认得我了？”
赤练见到雪女的反应，勾唇，巧笑嫣然。
她这一笑，眉目生花。和往常一样打趣的语气，声音却不像平日里的那样妖娆魅惑，不过是换了副寻常女儿家的语气，到让雪女瞪着眼睛看了她许久，仿佛见了鬼一样。
她不做魅惑姿态时，原来竟是这样的。
声音清冽之中又透着明亮舒心的感觉，入耳略有些少女的清脆。
半点脂粉也未施的脸有些苍白，但同样掩盖不了她的美丽，不似平日那样美得浓郁诱人，而是自然大气，知性清贵的美。
若单听她的声音看她的样子，让人能想到的绝对是名门之中的世家贵女，哪里能联系到什么江湖杀手‘赤练’。
最初的惊讶过后，雪女很快便适应了，谁规定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固定的形象呢，她之所以会错愕惊讶，不过是因为她对赤练还不够了解罢了，所以才会片面的认为她不过就是往日里见到的那般样子…
雪女也算阅人无数了，无论达官贵人王宫贵族也好，平民百姓江湖中人也罢，她都见过不在少数，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看走了眼’的感觉。
怪只怪她往日里“妖女”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了，以至于旁人难以想象得到她原来还有这样一面…
雪女反应过来后，挑眉笑着道：
“赤练姐姐这副打扮可是难得一见，到让人不敢相信，一瞬间妹妹还以为是这月中仙子到这凡尘俗世中来了。”
“妹妹说笑了，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妹妹的倾国倾城之姿，闭月羞花之貌。”
“姐姐言重了，论风姿卓越引人神往，妹妹也比不上姐姐。”
“妹妹这张嘴可真甜，听得姐姐心里甚是舒服。”
“事实本是如此，我也不过是如实说罢了。”
话毕，两人同时捂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俩倒不是没这么互相吹捧过，只不过之前那都是含着刀枪带着棍棒冰火不相容的，哪能像今天这样没有别样情绪好似朋友之间那样打趣似的说上几句。
她今儿个不像‘赤练’，雪女也没法再拿她当“赤练”。
笑了过后，雪女偏头示意了一下，道：
“姐姐不如同我去那边走走？”
她说完掌着灯先走到前面，赤练便不紧不慢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她俩走得都不快，一前一后两位大美人在月光下漫步，倒真是养眼得很。
“怎么，姐姐今日有心事？”
走到寂静处，雪女挑了一下眉，开口打趣道。
仿佛没想到雪女会这样问，赤练微愣一下，随即笑道：
“呵呵，妹妹可真会说笑，心事这种东西，只适合妹妹这种温柔体贴的人才会有，姐姐我可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的人，又从哪里来什么心事。”
“姐姐何必这般言论，什么铁石心肠，不过是旁人胡乱加上去的罢了。何况再是铁石心肠，也总有…柔软的地方，姐姐说呢？”
雪女说到最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赤练，眼神微挑神态暧昧地往不远处斜了一眼。
赤练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雪女看的那方向，可不就是卫庄的房间吗。
赤练受不了她这暧昧八卦的眼神，反击道：
“又怎能比得上妹妹与高先生琴瑟和鸣呢，高先生英俊潇洒深情体贴，妹妹冰雪聪明倾城绝世，你们二人恩爱有加，不知羡煞旁人多少。”
往日里若是赤练这样说，雪女指不定还会觉得有些羞涩，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
要知道，今儿白天赤练昏迷不醒时，卫庄可是守了整整一天，若非如此，恐怕她们还不知道赤练已经回来了呢…
想起今早荀夫子来替蓉姐姐诊治时，卫庄看人荀夫子的那眼神…
一直到替端木蓉诊治完，他才开口‘请人看病’。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要请人看病你倒是早说啊！你那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杀人不是要看病呢…
不对啊，他那生龙活虎的样子…不像是有病的啊？
卫庄没理会众人变来变去的神态，对着荀夫子道：“请。”
直到他们两人进了赤练房间，众人才恍然大悟。
六十四章：一片芳心千万绪
“她没事，只是疲劳过度，之前精神太过紧张，所以才会一下子陷入昏迷，等她醒了便没什么事了。”
荀夫子把完脉，将赤练的情况与一旁的卫庄说道。
“多谢。”
惜字如金傲娇至极的卫老大难得的道了谢。
他是查探过她的情况，只不过他不是大夫，只能看到她耗空了内力，身上并无外伤，却不懂她为何醒不过来，现在听到准确的回复，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荀夫子诊治完，却没有出门的打算，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想要问问卫庄，却不知如何开口。
卫庄这会儿倒是颇为善解人意，看着荀夫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卫庄大致也猜到他想说些什么，于是主动开了口道：“夫子还有事？”
荀夫子知道卫庄这是给他问的机会了，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状似随意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个疑问…”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似乎又是在平复某种情绪，而后才笑了一下接着道：“我那不成器的弟子想必先生也知道，听我那师侄曾说起过，他…还有位至亲…”
说到后面，荀夫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赤练。
他嘴上说着不成器的弟子，眼里的伤痛却是怎样也掩盖不住的，笑中也是透着苦涩。
自从接到韩非的死讯，荀夫子便不再理会外事，一心潜研学问去了。
这么多年，他不想再见李斯，其中的原因便在于此了。
虽知他这两个弟子志向与追求从来都不一样，有一天或许会…
但若真发生了，却是怎样也接受不了的。
他心里或许已经知道这并不是李斯所为，只是其中情况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心结一旦生成，解开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卫庄手指微动了一下，随着荀夫子的视线看向赤练时，恰当的掩去了眸中的情绪。
他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荀夫子的疑问。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何况张良已经告知过了。
他卫庄身边也没有第二个女人，荀夫子心中早有了答案，只不过是想做最后的确定罢了。
得到了肯定答案，气氛又陷入了沉默，良久，荀夫子才开口道：“赤练…姑娘即没事，老夫便告辞了。”
卫庄也适时的起身，与荀夫子一同走了出去。
刚打开门，便瞧见外面的众人。
其中最为担心的便是张良了，见到他二人出来，便立刻上前问道：“师叔，殿下她…”
“她没事。”荀夫子挥了挥手道。
张良重重的松了口气，先前荀夫子与卫庄进去了那么久，众人还以为赤练的情况不容乐观。
“即如此，我们便不打扰赤练姑娘休息了…”
高渐离开了口，大家便都回去了。
赤练失踪的这段‘小插曲’，到此也算告一段落。
关于今天白天发生的事，赤练肯定是不知道的。
而雪女听到赤练的话，勾唇挑眉，不甘示弱的笑着道：“深情的可不止一人，姐姐何尝不是？这么久了，他可是将世人都骗了去。若非亲自接触，谁又会知原来卫庄也是颗痴情种…”
赤练下意识的想反驳雪女的话，她与卫庄的关系向来在外人的面前掩饰惯了，现在冷不防的被道破，她第一反应便是想要掩饰。
但她张了张嘴，却又找不到话说…
事实上也没什么好掩饰的，这已经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秘密。
这事本来就是越描越黑，更何况本身就是那样，还能强行欲盖弥彰不成？最好的掩饰便是不做解释，装作不知，那样还好点。
“妹妹真会开玩笑。”沉默了半响，赤练也只憋出了这一句略有些苍白的话。
“是不是开玩笑，姐姐心里比谁都明白。”雪女白了一眼赤练，真是鸭子死了嘴硬，罢了罢了，不承认又怎样，难道你不承认事实就不是这样了不成？
赤练一瞬间找不到话来回答，只得重新将话题转移：“端木姑娘的情况怎样了？”
雪女心知她想转移这个话题，又翻了个白眼，却也接着她的话道：“今儿白天荀夫子替蓉姐姐诊治过了，你的方法很有效，毒破坏了蓉姐姐体内的抗性，过不了多久，药便可以起作用了。”
“如此便好。”赤练刚回了一句，却好像抓住了什么似的，诧异的看着雪女问道：“今儿白天？！”
“对啊，怎么了…”雪女不知所以，没明白赤练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现在…什么时辰了？”赤练怔怔的问道。
这下轮到雪女诧异了，诧异过后便是忍不住的笑了出声。
她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吧…
“现在戌时了…”
“戌时了？”
这么说，现在是天黑了，不是快天亮了…
她睡过了整整一天一夜？难怪卫庄会说今日不出去了…
反应过来后赤练自己也忍不住摇头笑了一下，可真是…睡昏头了，难怪现在一片寂静，原来是都打算入睡了…
她撇了一眼卫庄的房间方向，也不知他睡了没有，可能是睡了吧，他不是说早点休息明日还有事吗？
但想到卫庄今日的反应，赤练又觉得心里还有一大块石头没有落地，她想了许多借口解释她的失踪，可偏偏他一句也不问…
她摸不着他的心思，一时间想不到接下来该怎么做…
秀眉紧蹙时，忽然间感觉到一双温凉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抬头便看见雪女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姐姐在想什么？”
雪女长了一双绝美的眼睛，风光流转，顾盼生辉，她这么看着人时又有一种魅惑的感觉。
赤练撇过头将杂乱的思绪暂时压了下去，淡淡的说道：“没什么。”
“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赤练不说，雪女便没打算再问，她们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不少，却也还没到可以谈心事的那里。
赤练没走多远，便听到后面传来了熟悉的箫声。
雪女的箫声赤练听得也不少了，却感觉今日与往常不同。
往常雪女的箫声中总是透着丝丝缕缕的伤感，有时还会有凄凉和悲哀，而今日的箫声虽也有伤感，却不悲凉。
开始时的箫声低缓婉转，沉重低吟，像是人被困在绝望中无奈挣扎时的心情，悲伤而又无可奈何…
渐渐的箫声变得急快激昂，似是在厮杀一般…
最后由急又慢慢转缓，像是眼前的重重迷雾皆已被拨开…
不知不觉，赤练听得入了迷。
一曲终了，雪女兀自收了萧转身离开，赤练却还在原地思考。
箫声最后的余韵还回荡在她的耳边，舒缓而又坚定，似三月春风一般带着平复人心的力量…
良久，赤练才回过神来，看着雪女离开的方向诚恳的说了一句：“谢谢。”
她从雪女的箫声中，听出了一种坚定不移，像是一个经历过许多磨难，最后却依然勇往直前的人…
哪怕是拖着疲惫的步伐，也要努力向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前行，寻找另一个崭新的明天…
她还有什么好迷茫的呢？她想做什么，不是早就已经清楚了吗。
只要他平安活下去便好，这一次，就让我来为你做些什么吧…
六十五章：此时此夜难为情
路过卫庄房间时，赤练停住了脚步。想了想，还是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
赤练刚敲门，屋内便传来她所熟悉的声音。
赤练不意外他没睡，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灰暗一片，但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不过片刻便适应了，何况这房间她闭着眼也能摸清楚。
卫庄躺在床上，外袍脱了放在一旁，一只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腿上。
他心情放松或是思考问题时，都爱摆出这样的姿势。
“嗯？”
他眼睛微挑看着赤练，微微上扬的语气听起来与平日里并无什么区别，似乎是在问赤练怎么会来。
心里虽高兴，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呵，男人。
“大人…你还没休息吗？我，过来看看。”
赤练走近了些，从她那个高度看卫庄显然难得的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不过从气势上来说，她没感觉自己是在“居高临下”，哪怕卫庄是躺着的，也不会给人他处于弱势的感觉。
就像…某些时候一样，哪怕她在上面，感觉还是被动的那个…
“嗯，快了，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
卫庄将视线从赤练身上收回，转而望着半空中。
他方才语气中还隐隐透着轻松，现在却全是平淡低沉。
赤练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心里摸不准又是哪里惹到他了，莫非他还在生气？
她肯定不知道卫庄现在特别讨厌从她嘴里听到‘大人’或是‘卫庄大人’这类似的称呼。
“那…我回去了？”
赤练只是试探着说的，但看了看卫庄的脸色，见他并没有挽留的意思，心里顿时又有些难受。
他真不想见她？
委屈浮上心头，她都来了，他竟要她走？！连话都不想和她说吗？
但随即她想到自己不声不响的失踪这件事，便又觉得有些理亏，就像上次他失踪时一样，她也很生气…
这么想着，赤练虽是难过，却还是咬咬牙，不如先让他先消消气吧…
“那大人也早些休息吧…”
赤练说完便打算走了，殊不知卫庄见状更加生气了。
呵！没良心的小东西，他有让她走吗？！
他让她乖乖待着的时候她不听，这还没让她走呢，她倒是自觉得很！！
哼！
…………
谁说只有女人心猜不透，这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啊，赤练还以为卫庄是因为她不声不响的失踪的事生气，哪里能想到惹到他的就是个称呼而已…
她走到门口时还特意回头看了卫庄一眼，只看到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连个眼神儿都没给她…
她心里难过极了，天知道她最不喜欢的便是这样冷淡的方式，要是卫庄训她两句，她可能还没这么难过…
她这会儿哪里会知道卫庄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当然就更加不会知道她回头时卫庄也恰好把视线移了回去而已。
更何况，卫某人为了不暴露心思的观察人，特意练就了‘用余光看人’这项本领…
所以说，卫庄这性子，若要是个心思玲珑或是知情识趣的女人，说不定还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但他若是与赤练这种‘不解风情’一根筋的女人置气，纯属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难道他还能指望赤练在出这个门前突然开窍知道他在气什么并且还回来哄他不成？
不！并不会。
不仅不会如此，还会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现在赤练想到的还是——我失踪，他生气，所以不理我。
说不定等她出了这个门想的便是——我要走他为什么没反应？是因为他想要我走吗…他不想看见我，不想和我说话…他生气了，不理我了？然后便是@→.￡##……か％✘****
最后得出结论：他不说话=他默认我走=……*％か％#@=……@#か#％→☞→#*@***？！= 他不爱我！！
到时候说不定还得他去哄她…
所以，卫老大啊卫老大，你跟赤练比置气，不是想气死自己吗？
何况你便是将自己给气死了，赤练也不会想到你是为什么死的…
…………
说来也有些令人无言以对，旁人都是男的不知道女的为什么生气，搁他俩就反过来了…
——我沉默≠我没生气，而是=我不说但是要你自己来猜并且要猜对而且还要想办法哄我开心…
这种诡异的心理一般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没想到卫庄大人也…
啧啧，男人。
而要做到正确解读这种诡异心理并且找到方法哄对方开心，这种复杂万分耗费心力还需要考验对方脸皮的事，怕是只有号称情圣的高渐离才能做到…
赤练在这方面，显然是没有高渐离那个本事的…
不过好在卫庄大人虽有这种诡异的心理，但他也深知赤练的德性，要指望她自个儿想到他在气什么，怕是明年也想不到了…
他虽性子怪嘴巴毒脾气差，却很明白有事要趁早解决这个道理，何况他许久没好好与她说说话了，大好的时光若是拿来置气，那简直是浪费…
想虽这样想，不过卫庄现在也颇有些进退两难的感觉，眼看赤练一只脚都要迈出门去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叫她回来…
这台阶可真难找…还要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真是为难人…
但若就这么让她回去了，他又不开心…
罢了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天下谋略大事都难不倒的卫庄大人，又岂会解决不了这么点儿小事。
“你要去哪儿？”
卫庄大人略微一思考，便想到了方法，假装皱起了眉看着即将要出门的赤练问道，语气里透着恰到好处的不解。
赤练一时没明白卫庄突然出声的意思，转身看着他茫然的说道：“我去休息了啊…”
卫庄冷哼一声，保持着一贯的‘高深莫测’：“原来你不打算在这里休息…”
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好，起码赤练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错愕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直到卫庄再次出声：“怎么？你真不想见到我？那你早点休息吧…”
他这语气听着很是不开心，还有点落寞，仿佛他满心欢喜等待着她，而她却不打算留下来的那样…
赤练闻言立刻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还不过来？”卫庄很是不爽。
……………
“……是，大人。”
这方式…
果然很卫庄！
转折来得猝不及防，赤练站在门边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不过去吧，好像显得她真的不想他似的…
过去吧，好像感觉哪里不太对…
总感觉自己掉坑里了…
卫庄见她站在那儿不动，眼眸微斜语气霸道干脆：“过来！”
赤练闻言磨磨蹭蹭的开始移动脚步，卫庄也不急，待她一步一停的移到床边，他才叹了口气大手一捞将人带到怀里。
赤练深吸了口气窝在他怀里，仿佛感觉清醒时的所有思绪都被暂时抛到了脑后，而她现在只想窝在他怀里放松一下…
她的身材不算是特别大清瘦的那种类型，但与他比起来，也绝对是娇小玲珑的。
小小的一个窝在他怀里，明明只是几日没有见着，这次却像是隔了很久很久…
赤练细长的手指细细抚摸着卫庄微凉的唇，片刻后轻轻的凑了上去。
她得到的回应比她想象的要激烈许多，直到唇瓣被咬得红肿，卫庄才放开她。
赤练喘着气呼吸着，良久后，平复下来了，搂着卫庄的脖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死要面子…”赤练悄悄的说了一句。
她不笨，现在脑袋放松下来，结合卫庄方才的反应，很容易便知道前因后果。
原来他也是想她的…
不过这么霸道又死要面子的方式，到真的是很符合他的作风…
“你再说一次？！”卫庄听到她的话，斜着眼睛看着她，声音充满威胁。
赤练连忙收起了笑，头埋在卫庄的脖子间讨好似的蹭着。
“哼。”卫庄大人傲娇至极，冷哼一声，大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六十六章：居人思客客思家
清晨卫庄睁开眼时，身旁的人已经离开了。
他知道赤练是什么时候走的，天还未亮时，她便偷偷摸摸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卫庄极其不喜欢这样，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偏偏感觉像偷情一样…
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便是连亲热一下，都还得担心人多眼杂…
罢了罢了，还好他早做好了安排，待今日回了流沙，必定让她好好补偿一下他…
其实这倒是他想多了，事实上，现在在墨家看来，他和赤练那点事儿…早已经是众人心知肚明的‘秘密’了。
要是说他俩之间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怕是鬼都不信…
卫庄醒了许久，但难得的不想睁眼，依旧躺在床上，直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此时清晨露水还未干，一颗颗水珠挂在屋檐外的花瓣上，折射出天空之中初升的阳光，晶莹剔透，透着几分暖意。
可以看得出，今日是个好天气，晴朗的天气总是让人的心情都跟着明媚了几分。
但赤练可不这样想，她又敲了敲门，催卫庄快一点。
要知道，这样的天气可不适合赶路，何况她是最怕热的，最好是能在中午之前找到一个落脚点，她最是不喜欢顶着太阳赶路，除非迫不得已的时候…
她可不像卫庄那样皮糙肉厚的，无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他总是能裹着那一身黑色的衣袍，并且丝毫看不出热的迹象…
她自问没有卫庄那个耐性和本事，因此她敲门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但偏偏卫庄今日就像与她作对，若不是想到现在众人都醒得差不多了，赤练真想破门而入。
卫庄大人现在就像那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千呼万唤始出来，还犹抱琵琶半遮面。
赤练看着卫美人开门时那淡定轻松的脸，忍不住咬牙切齿横眉冷对，真想呼他一巴掌。
她敢肯定他就是故意的。
昨儿晚上卫庄与她说今日要回流沙时，她先是惊讶，随后便是掩不住的期待与喜悦。
她确实是挺想回去的，虽说这么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跟着他到处走，但无论走再远，她都总是不习惯。
唯有在流沙时，她才会全身心的放松下来。
就感觉，那儿才是她和他的家。
而出门再远，总归是要回家的。
卫庄看着她有些鼓起的脸，微微挑了一下眉，她生气时总有这个习惯，像只青蛙一样鼓着腮帮子。
她今日又恢复了往常的打扮，一怒一笑，一挑眉一勾唇都美得极具侵略性，好似她昨日温顺端庄的模样只是一个错觉…
卫庄叹口气，看着她的脸，感觉有些手痒。
她还是生气时好看，比平日里乖巧温顺的唤他卫庄大人时好看多了…
看来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他们出来得太久，也该回去好好‘交流’一下了，免得她整日胡思乱想。
赤练自个儿骑着马走前面，不想搭理理卫庄，明明知道她着急还故意让她等…
卫庄挑挑眉，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墨家据点。
赶路总是无趣的，行至一处密林时，卫庄拍了拍身下的马儿，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赶去与赤练并排。
“过来。”
他朝赤练伸出手。
“嗯？”
赤练没明白卫庄的意思。
“按这个的速度，中午之前我们赶不到下一个镇子上，过来和我一起。”
赤练想了一下，她骑马的技术确实比不得卫庄，若照她这个速度，中午免不了要被太阳晒了。
虽说她还在闹小性子，但权衡一下，她还是选择不被太阳晒…
赤练将手伸过去，卫庄握着她的手腕微用力，便将她稳稳的拉了过来。
“坐稳了？”
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脖子上，洒在她的发间，洒在她的耳后。
赤练呼了口气，没了别样的心思，放松窝在他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卫庄将下巴搁在她肩上，鼻尖的味道是她贯用的熏香，清淡不浓郁，但闻之不忘。
他转头在她脸上嘬了一口。
“干嘛！”赤练瞪了他一眼，不像是生气，到像是娇嗔。
于是卫庄又嘬了一口。
“别闹！”
赤练手肘往后打了他一下。
卫庄低低笑了一声，专心的赶起路来。
马匹如风一般奔跑，正好在中午之前赶到了镇子外。
卫庄轻轻拍了一下身下的马，马儿知道主人的意思，四蹄一收，稳稳的停在镇外。
“三千呢？”赤练抓着卫庄的手跳了下来，往后看了一下后问道。
卫庄听到这个名字，嘴角微微抽了一下，道：“它会跟上来的。”
三千是赤练的那匹枣红色的马儿。
若单听这个名字，还颇有些深意。
三千买来的时候，还是匹小马驹，据说是宝马的后代，卫庄特意让人去寻来的。
赤练一见三千便喜欢上了，摸着它的脖子沉思了一会儿后才细细的说道：“三千，以后你便叫三千好不好？”
惹却三千烦恼丝，徒留三千浮华梦。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卫庄看着她眉眼浅淡的模样，心道，这名儿倒是取得不错，简单又颇有意境。
他正夸赞她的品味呢，哪知赤练接着说了一句话，瞬间打破卫庄心里颇有诗意的联想。
她拍着马儿道：“没想到你还挺值钱的，三千？哈哈。”
卫庄闻言愣了一下，差点让她给噎死。
感情她不是因为想到什么风花雪月伤春悲秋的事儿才取个三千的名儿，纯粹就是因为这马儿是卫庄花了三千两买的。
真是…
简单明了，又……毫无意境。
好好的名字，生生的因为她的一句话给毁了。导致后来卫庄一见到三千，便觉得像是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在他面前跑…
心中才升起的诗意，生生被这三千两给破坏了…
哪怕时至今日，卫庄看到三千，都还是有些不忍直视。
“小苍，叫三千快一点。”
赤练是不知卫庄心里面的想法，转身拍了拍卫庄的那匹黑马说道。
黑马不满，想喷她一脸口水，它叫苍耳，不叫小苍！
但不满只是在心里的，第一次赤练叫它小苍时，它便喷了赤练一脸口水，于是赤练一冷笑，对着卫庄道：“改叫五千！”
它是五千两买的…
卫庄不敢反抗，于是苍耳抗议，满地乱跑一气。
卫庄不忍爱马受此委屈，转折一下，安慰苍耳：“其实小苍也不错…”
苍耳虽心有不满，但也不再抗议，它知道主人已经尽力了。
马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主人都惹不起这个嚣张的女人，它还能怎么样…
小苍总比五千好…
苍耳选择无视赤练对它的称呼，高昂的叫了一声，一会儿后，一匹枣红色的马儿便如旋风一般冲了过来，稳稳得停在两人一马的面前。
“三千，你又贪玩了。”
赤练训道，三千闻言，讨好似的蹭了蹭赤练。
苍耳不忍见三千那副蠢样，它们身为宝马的脸都让它一匹马给丢尽了…
它就没见过像三千这么笨还贪玩的马，一点儿都没有自己的沉稳样，品味还和它主人一样差。
对于赤练给三千取的这个名字，卫庄和苍耳都甚是嫌弃…
但奈何三千不仅不嫌弃，还高兴得围着赤练撒欢，它终于有名字啦！
这可真是…
有其主，必有其…马。
六十七章：山有树兮木有枝
这镇子不大，人也不是很多，卫庄选了间看起来比较大的客栈。
这会儿正是日头最大的时候，天气热时人的胃口总是会清减一些，何况赤练挑食的毛病又犯了，因此草草的吃了几口便去休息了。
昨儿睡得晚，早上又起得早，再加上赶了一早上的路，此时一歇下来便觉得困倦得很，所以刚躺下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睡得沉，卫庄在她旁边时，她总是能放心的睡。
待她醒时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了，太阳开始西行，天边的云霞泛起绚烂的颜色，像连成一片的火焰，甚是吸引人。
卫庄并不在屋内，只是桌上摆了一份她往日里喜欢喝的汤羹，很是清甜，夏日里这样的汤羹最是消暑开胃。
她这会儿才感到确实有些饿了，当下也不想去思考其他的，先吃饱了再说。
汤羹配上些清淡开胃的小菜，她已经吃完了，卫庄却还没回来，赤练有些疑惑，不知他去了哪里？
她推开窗户往楼下看了一眼，苍耳和三千都还在院子里，想来他也没走远，许是有些事耽搁了。
她并没多想，若他真有事要出去，也会和她打个招呼的。
何况这会儿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想来他也快回来了，毕竟他们还要接着赶路。
赤练正这么想着，便听见了推门的声音。
瞧，这不就回来了吗。
卫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下桌上被她吃完的汤羹，这才开口道：
“走吧。”
“嗯。”
赤练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收拾的，带上自己就行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此时大厅里面已经没有了什么人，剩下三三两两的，也是江湖人士的打扮，见赤练下来，那眼珠了便黏在了她身上。
赤练的德性便是如此，旁人若正正经经的对她，她也便正正经经的对待旁人，若谁对她有觊觎之心或是有别样心思，她便对那人越发妩媚，便是笑，都引入想入非非。
因此，她挑了挑眉，眼波流转音若莺歌，轻笑着道：“有劳店家将我们的马牵出来吧。”
“啊…好的好的，夫人请稍等。”店家回过神来，忙跑着去后面牵马。
“不用了。”
店家刚跑出去，便又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下赤练和卫庄二人。
卫庄这一开口，再环顾一下四周，方才眼睛还黏在赤练身上的那几人便觉得这后颈有些凉嗖嗖的。
见那些人老实的将眼睛收了回去，卫庄才皱着眉看了一眼赤练，虽心知她这是贪玩的恶趣味，但他依旧不喜欢她这样妩媚妖娆的样子对着别人，更不喜欢别人看她的眼神。
赤练低着头摸了摸鼻子，小气的男人！
不过卫庄这般表现赤练甚是开心，会吃醋的男人比冷冰冰的木头好多了，不是吗？
她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只不过天下的女人都一样，总是要做些小动作来证明一下对方是否还爱自己的，哪怕这样有些幼稚。
好在卫庄的反应令赤练很满意，她一扫近段时间的阴霾。
她是开心了，卫庄却不高兴了，沉着语气说了句：
“走吧。”他说完便大步踏了出去，赤练只得赶紧跟上。
“你别走这么快，三千和苍耳还在客栈呢！”赤练小跑着到卫庄的身边，仰着头说道。
卫庄放缓了些脚步，说道：“不用管它们。”
“可是…”
赤练还想再说，卫庄斜眼看了她一下，她便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不管就不管呗，到时候又不是她想办法，大不了走回流沙去咯。
这样还好呢，她有的是时间慢慢和他走，最好不回去了，那样就不用管什么农家墨家诸子百家过家家了…
两人这样的速度走了并没有多久，待停下来时，赤练才发现早已经走出了镇子外，而此时两人正处在一处山脚下。
赤练疑惑的看了一眼卫庄，回流沙不需要翻山吧，这路是不是不对？
卫庄知道她心中所想，道：“今晚不赶路，明天早上我们再回去。”
“那我们…”
要去哪里…
赤练还没说完，卫庄便已经大步朝前走了。
这条路看起来很少有人走，但路边的荆棘都已经被人清理过了，便是一些挡路的小树枝，都像是被什么利器齐刷刷的斩断了，再加上卫庄在前面带路，所以赤练走起来倒是不费力。
赤练这会儿心里不知道什么感受，但可以肯定，绝对是甜蜜多一点…
“你来过这儿？”
她问卫庄。
“嗯。”卫庄答到。
赤练试探着问：“那你今天下午，就是来这儿砍…”
“闭嘴，走路！”
赤练话还没说完，便被卫庄打断了，赤练也不恼，毕竟卫庄那样子看起来实在是…
算了算了，他傲娇与口是心非已经不是第一天了，这死要面子的德性暂时要改不了了，赤练打算不拆穿他，给他留点面子，免得把他逼急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卫庄。
赤练这会儿心里便只剩甜蜜了，嘴角都是抑制不住的笑，脚下也变得轻快起来。
这山路本是人迹罕至，却硬生生的被劈出了一条路。
路边那些齐刷刷倒下的树枝和荆棘是谁所为便不用明说了，要知道，卫庄大人可是砍树的行家…手起刀落，再大的树都…
咳咳，扯远了。
想来今儿下午卫庄大人不在的那段时间便是来做老本行了。
瞧这树砍得真好…凡是挡了路的，都只能在地上躺着了…
就是可怜了鲨齿，人家在江湖上可是威风凛凛煞气逼人的妖剑呢，却老是做些砍树之类的粗活儿…
真是有失妖剑的身份…
但是没办法，谁让它主人好这一口呢，它也只能委屈委屈了…
赤练瞧着在前面开路那人，背影宽阔厚实，和无数个夜晚她想象的那样，让人想要靠一靠。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小跑着往前一跳，便跳到了卫庄背上…
突然让她撞了一下，卫庄脚连停都没停，只是伸出一只手来托着她后又继续往前走。
赤练手环到卫庄胸前抱着他，下巴搁在他肩膀处使劲儿蹭着…
她都快忘记上一次这样背着是什么时候了…
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粉衣变红裳…
虽然后来他也背过她，却都不是这样轻松自在的心情了…
除去后来发生了许多沉重的事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
她一大把年纪了，总不好意思像以前一样没脸没皮撒泼打诨装脚疼的骗卫庄背她了…
人长大的，心思也多了，以前娇蛮任性，长大了胆子反而变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越活越倒退了…
除去赤练胆儿变小了的原因，再说后来卫庄大人这形象吧，也不太适合像年少风花雪月时一样…荒唐了，好歹也得顾及一些…
毕竟与他冷漠无情杀伐狠厉的形象不符合是呗…
再说了，老夫老妻了，整那玩意儿干啥，他一天天的忙得不得了，也甚少有时间陪她数星星看月亮捉萤火虫啊…
他以为她应该是长大了，比以前要聪明懂事些，有些事他不用说她也懂的…
但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胡思乱想是本性，哪怕她看起来再成熟，在自己男人面前都是一样的，需要呵护与关心，她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爱这种东西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若要是放任她去想，那结果只能…
唉，卫庄大人也是后来才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猪跑虽见得多，猪肉还是第一次吃…
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哪怕知道那是花言巧语…
详情参考一下紫女，那样成熟稳重的女人，也还是逃不过韩非那张花言巧语的嘴，心知韩非是这德行，可还不是生不起气来…
只可惜卫庄天性如此，学不来韩非的那个花花公子样儿，哪怕心思百转千回，外表也是风轻云淡…
若他要是长了张韩非那样花言巧语的嘴…
算了，那画面也特恐怖了些，他还是这样要好点…
六十八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不过话说回来，卫庄虽不擅长说，却很擅长做。
如韩非所说，卫庄是个冷冰冰的样子，但韩非却从没说过他是木头。
他心知卫庄这德性和木头可不沾边儿…
盖聂那种不解风情的，才是木头。
就赤练所相识或是相熟的这些人来看的话，韩非看起来无疑是花花公子，张良算一正人君子，盖聂的话，那就一死心眼子…
卫庄嘛，和这些都不沾边儿。
他不像韩非那样花天酒地，也不像张良那样知情守礼，更不像盖聂那样不解风情…
以前年轻的时候，他就蛮懂‘风花雪月’这一套的，只是他嘴上不说罢了…
来看看他做的那些事儿，找了个‘学功夫’的借口吧…从此就在湖心岛风花雪月沉迷度日了…
后来更是发展到隔三差五的就去看看月亮数数星星赏赏烟花捉捉萤火虫…
还时常会送些小礼物讨讨美人的欢心，什么精致机巧的小玩意儿，或是好看的珠翠，赤练也收了不少了。
只不过每次他都不会特意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罢了，直接就放人家屋里或是随手就丢过去了…
‘只做不说’，这大概是许多男人的德性了，只不过卫庄大人格外明显些…
这死要面子口是心非的德性，怕也是没有谁了…
所以说，和卫庄相处啊，得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能听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当然，看破别说破，看出来可以，说出来就不对了。
卫庄大人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猜测我的内心是非常危险的事…”
咳咳，因为猜不中要被他无情的嘲讽，猜中了更可怕，可能会被打…
卫庄大人怎么可能会是那样哄人开心的人呢，这个才不是他特意找来送赤练的，他只是路过顺便看见了刚好又钱多，所以就买了，对，没错，就是这样…
什么？他约红莲出去看星星？
卫庄表示那怎么可能，他就是看今天天气不错，刚好路过王宫…又刚好路过红莲的寝殿…顺便发现她还没睡…对，就是这样的…
……
卫庄大人您请看，李斯手上这条机关王蛇有没有一丝丝的眼熟？
…………
——“卫庄大人请看，这机关王蛇，是公输先生为赤…哦不，为你准备的一个小礼物…”
——“李大人，你的废话太多了。若是你来就为了说些废话，那还是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是是，卫庄大人稍等，请看，这里面蕴含了公输家霸道机关术的原理…”
关键是，能变成机关王蛇哟～而且，这只是小的，还有只更大的哟…
可以把你们围起来转圈圈还可以两个人站在上面的那种哟…
和我们合作吧～您夫人肯定喜欢…哦不，赤练姑娘肯定喜欢…也不对，您肯定喜欢的哟…
——“卫庄大人，您看这礼物可还满意，它除了能变化成…”
——“那不重要。”
——“是是，变成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卫庄大人喜欢…”
——“我并不喜欢。”
………
李斯：………
真是油盐不进，口水都说干了。
………
——“这是什么？”
——“是你喜欢的东西。”
——“居然是一条赤练王蛇！”
………
李斯：你什么意思？…
………
所以说，他这德行啊，真是让人头疼。
要是意念可以杀人，那不知道他得死多少次了…
就比如现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和赤练游山玩水吧，偏偏他不说…
两人走了没多久的山路，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此时，他们正处在山顶下面一点的位置，从这儿往下看，刚好将整个镇子收于眼底。
此时夕阳已然落下，只有些许余晖泼洒在镇子上，像是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这山并不是很高，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有点难走，但对两个习武之人来说，这显然不是个事儿…
赤练满脸都是惊喜。
没想到这山虽看着不起眼，山上却有个好地方。
往下看风景甚好不说，难得的是掩藏在山中的这片好地方。
两人脚下有一小片平坦的地方，四周长了些果树，现在已经过了花开时节，树上的果子有些尚还青涩，有些却已经红彤彤的了。
若是春季来，必定是百花齐放吧…
而赤练喜欢的，是树中间的那一汪清泉，许是山顶的水流下来，在靠着山壁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小湖泊，又慢慢顺着山流下去，蜿蜒着穿过整个镇子，最后不知汇集到哪里去。
原来镇上那条小溪便是从这儿流下去的，光从下面看，谁会知道源头在这里呢…
虽说这儿离镇上不远，但周围山多，这座山也只是其中一座不起眼的，所以才没人注意到这么个地方，也不知道卫庄是怎么找到的…
赤练仰着脸问卫庄：“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路过。”
“路过？”
“嗯。”
卫庄不说，赤练便也不再问，她向来喜欢水，一见这么个地方便有些忍不住，蹲在湖边将手伸到水里面去。
清清凉凉，一下子驱散了炎热。
赤练为难的看了一眼卫庄，又看了一眼清澈冰凉的湖水…
唔，她很想要泡到里面去…
爬山出了一身薄汗，这会儿见到水，她只感觉身上更加难受了…
卫庄看着赤练变来变去的脸色挑了一下眉，然后善解人意的说道：“我帮你看着，这儿不会有人来的…”
赤练白了他一眼，现在太阳都落山了，当然不会有人来！她不是防别人来，她是在防你好不好！
真是没点自知之明…
赤练还在纠结为难，卫庄突然走上前，将她推了下去…
赤练猝不及防掉了进去，愤愤的从水里钻出来，鼓着腮帮子瞪着卫庄，后者勾唇一笑，这下不用为难了吧…
轻薄的红裙沾了水后紧贴在身上，脸上挂着的水珠顺着雪白的皮肤往下流…
卫庄眼神暗了些，赤练顺着卫庄的眼神往下看，顿时有些羞愤气恼，一手捂着胸前一手指着他命令道：“你给我转过去…”
卫庄叹口气，唉，真是搞不懂，又不是没见过，还害羞个什么劲儿…
这山中也太静谧了些，适合做些什么呢…
幽会…
偷欢？
卫庄大人脑中想到几个词语，都还蛮合适的…
“你干嘛！”
赤练警惕的看着卫庄走了过来，这大白天的，还是在荒郊野外，他想干什么？
卫庄无视她的眼神，将鲨齿放到一边去，自个儿开始脱衣服…
这天也太热了，还是洗个澡的好…
黄昏时候，最适合山林之中沐浴游水了…
六十九章：心情半佛半神仙
看着卫庄走了过来，赤练警惕的往后退。
卫庄无视她的小眼神儿，悠闲的在湖边找个合适的地儿坐了下来。
湖边水浅，坐下来也才到他胸前，而靠着山壁那面湖水较深，差不多有一人高。
赤练越退越靠后，几乎要靠着山壁，湖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肩膀。
而卫庄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笑，伸出手朝赤练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与平日崩着个脸的样子不同，他微微一挑眉，眼中似泛起桃花般涟漪，又好似倒映着天边云霞，美得恣意邪魅。
或许用美来形容他有些不恰当，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有一副好皮囊，年少时张扬肆意，冷峻的轮廓勾勒出一张冷漠又迷人的脸，银灰色的发与眉，更是增添几分神秘与不可靠近，越是这样，便越是吸引人。
而现在与从前又有些不同，多了几分霸气与狠厉，以前让人想靠近，现在让人想臣服。
而从前他便凭借一张出色的脸将不谙世事的红莲迷得七荤八素，现在又想故技重施，以美色惑人。
可惜赤练早就识破了他的真面目，外人眼中冷漠到让人畏惧的卫庄，在她眼中又是不一样的，毕竟她是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能接触到最不一样也是最真实的卫庄。
她见过他许多种样子，而不只是外人眼中所见到或是耳中所听到的那样。
尤其是在某些时候，赤练觉得他与天底下的男人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无耻一些。
只不过他长了一张冷漠疏离的脸，才骗过了世人的眼睛。
因此，赤练对于卫庄所展现出来的美色也只是微微晃神，随后坚定的摇头，表示她绝不被美色所诱惑的决心。
她又不傻，过去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一想到卫庄的意图，赤练便又有些羞愤气恼，微微红了脸，不自主的将视线从卫庄身上移开，这大白天的，何况还是在外面…
他居然想…
………
赤练虽羞愤，但心情确是在不自知的时候放了开来，不似前几天崩着的时候。
这会儿卫庄在她心里的身份就只有一个了，什么流沙主人鬼谷纵横通通抛到一边，他现在和普通男人在自己爱人心里的位置并没有什么两样，管你是不是左右天下的人，管你在外面有多让人畏惧，这会儿在她心里，也只是她的人。
而天底下的普通男人在面对自己的女人时心思都是一样的，毕竟古语云，色者，食之性也。
小别胜新婚…
他若没这样的心思，那才不正常呢。
而赤练也不是觉得他有这样的心思不正常，而是觉得他在荒郊野外有这样的心思…无耻。
虽然知道这儿并没有别人，可能连别的动物也没有，但心理上赤练始终觉得…羞人。
卫庄一见赤练这样子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因此，他低笑了一声，声线低沉暗哑，磁性十足，故意问道：“你在想什么？”
赤练白了他一眼：“没什么。”
“哦？是吗，那你怎么不过来？”卫庄一副不信她的话的样子。
赤练更是羞愤，真是够了，为什么不过去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偏偏还要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好像是她在想那种事，而不是他…
“我觉得在这儿挺好，你那里水浅，不好玩。”
卫庄的德性赤练心里清楚，心知他肯定是在故意逗她…
每次都这样，明明是他故意暗示她，但若是她顺着他的暗示来，他又会装作很是惊讶的样子，问她一天脑子里想得都是些什么…
真是…无耻的男人。
因此，赤练才不理他，翻翻白眼道。
“是吗？我这儿确实不好玩，不如我过去看看你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卫庄说着便作势要起身，赤练连忙阻止他：“不行！”
“为什么不行？”卫庄脸上满是疑惑无辜…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赤练咬牙，想抽死这个表里不一的无耻男人。
而卫庄终于笑出声来，惹来赤练横眉冷对。
笑了一会儿，卫庄不打算继续逗她了，适可而止嘛，免得她炸毛了，等下就真的誓死不从，那受苦的还是他…
“过来，我就与你说会儿话。”卫庄放缓了语气道。
赤练闻言眼睛瞥了一下某人淹没在水下面的下半身，湖水清澈，看得甚是清楚…
哼，我信你个鬼！
“过来，别让我再说一次。”
见赤练不过去，卫庄微微沉了脸，换了个严肃的语气。
又是这副故作生气的样子，若平时赤练可能一咬牙就过去了，但今儿赤练表示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无论他是以美色诱惑，还是以武力相逼，赤练就是不理他。
卫庄大人无奈，真是夫钢不振啊夫钢不振，看来是该好好‘教训’一下她了，好让她知道什么是为人妻的‘本分’。
打算重振夫纲的卫庄大人表示，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她不过来，那他过去还不行吗…
见他走了过来，赤练明白这下是避无可避了，这湖又不大，后面有山壁前面有饿狼，干脆食指堵住两边耳朵，闭着眼睛将自己沉到水底去。
…………
真是幼稚，难道躲水里就能躲过他了吗，多此一举…
不过卫庄看着面前的那一团红色，并不打算把她从水里捞出来，因为他清楚赤练的水性，水下憋气她可憋不了多久…
因此，卫庄这会儿耐性颇好。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不过一会儿，赤练便将头从水里伸了出来，一边喘着气儿一边愤愤的瞪着卫庄…
卫庄低低笑着，打算伸手将人搂过来抱着…
不过他刚伸出手，赤练便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想干什么？！”
卫庄表示自己很无辜啊，他现在就是想抱一下她，又不打算做些别的…
不过看着赤练防备的样子，卫庄一改往日的严肃，挑眉勾起一抹坏笑，言简意骇的答到：“你。”
赤练没听懂他的意思，以为他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于是无奈又说了一次：“我是问你想干什么！”
卫庄：“我说了，你。”
赤练愣了一下，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更加气恼羞愤…
流氓，登徒子…
不要脸，无耻…
这会儿卫庄在赤练心里和那些好色之徒市井流氓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若说有什么区别，那便是他是一个好看的流氓…
还是一个擅长‘咬文嚼字’的流氓…
不过这能怪他吗？
只能怪中华文字博大精深…
七十章：此情应是长相守
林中飞鸟扑腾扑腾的扇着小翅膀飞起，不知道天边的云朵是否也是因为羞涩才泛起了红霞。
本来誓死不从宁死不屈的赤练，也经不住软磨硬泡。
再到夕阳也要归家时，水面才终于归于平静…
耳边的呼吸逐渐平稳，此时宁静的树林无疑是两人心情最好的写照。
相拥着的两个人，互相吸取着对方身上让人心神放松的气息。
赤练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闭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安宁，真的是好长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呢...
真想就这样沉迷下去，再不管别的。
此时脑海中似有一张巨网，将那些好的与不好的事都通通裹在一起抛了出去。
而卫庄半眯着眼，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木的缝隙洒在他脸上，冷酷坚毅的轮廓亦多了几分柔和，浓密的睫毛向下，遮住了双眸。
时间就此定格，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这份美好。
仿佛过了许久，微风都送来了一丝凉意。
回过神来的卫庄微叹一口气，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赤练浮在水面上的发丝。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他像是随口一说，不似刻意要问的样子。
赤练还是维持着两手搭在他脖子上下巴靠在他肩上的姿势，听到卫庄的话，微微斜了斜眼撇了撇嘴，心下吐槽…
谁说只有女人喜欢事后算账的，男人也一样…
不过她也知道，关于她莫名其妙失踪的那几日，总是要找个理由的，之前他不问，不代表他不在乎。
若是旁人，赤练自然不会去费心想什么借口。
可卫庄不是旁人，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
事实上，赤练这几日的心也是不定的，她怕他问，又知道他早晚要问。
现在听到卫庄问了出来，她悬着的心反而落了下来，左右早死晚死都得死。
何况她预先已经想好了借口。
“我……”
“嗯？”
“那天你去噬牙狱后…我收到关于哥哥的消息…”
赤练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
卫庄眉头猛皱，微向下的嘴角暴露他并不太好的心情。
提起韩非的事，谁都没办法平静的，只不过卫庄心情不好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提起故人而伤感，他第一反应是警惕与担心。
韩非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也就那么几个。
但这几个人所知的消息和他差不多，谁会给她传所谓的消息？况且关于韩非的事他知道的她也知道。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让她不说一声的便消失几日？她不是那样莽撞的人。
卫庄双手放在赤练的肩上将她移到面前，他的眼神有些许严肃，想从她脸上知道更多。
可惜赤练低着头，他只能看到她紧咬着的唇瓣与低垂着的眼眸。
“然后呢？”
沉默了片刻后卫庄又问道，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赤练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毕竟她甚少骗他。
“然后我按消息上面所说的去等一个人…”
“谁？”
“我也不知道…”
赤练摇摇头，又接着道：“并没有人出现…”
“我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人，正想离开的时候在那里发现了阴阳家的人…我怕暴露，所以没有告诉你们，再之后我就赶回来了…”
赤练简单的将着这几日发生的事告诉卫庄，卫庄的眉越邹越紧，赤练的声音越说越小…
她说完话沉默了半响，也没有听到卫庄的声音，她心下有些忐忑不安，但她也不敢抬头看卫庄，她不擅长在他面前撒谎的，怕一抬头看见他深邃的双眼便露馅了。
时间每一刻都是在折磨与考验人。
“你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过了半响，卫庄才低沉着语气说道，他语气越低沉就代表他越生气，赤练是知道他的。
不过这会儿赤练反而不怕他生气了，卫庄这样说，就证明他是信了她所说的话…
其实她的谎话说得半真半假，毕竟她很清楚单纯的谎话是一定骗不过卫庄的。
事实证明，对信任自己的人撒谎并不需要太高明的演技，毕竟卫庄丝毫不怀疑赤练会骗他，他更担心的是她的安危。
卫庄眼神微眯盯着她，赤练先是下意识摇摇头，看见卫庄脸色更阴沉，又急忙点了点头。
卫庄见她这样子就来气，但这不像对敌人，眼前这祖宗又不能打又不能骂的…
他深吸一口气，看似很严肃的教训她。
“第一，你的脑子里装得什么？酒还是水？什么消息你都敢信，你就这样去，也不知会谁一声，若是遇到什么危险…”
若是遇到什么危险…
卫庄没有往下想。
赤练讪笑，她也知道她这事做得不对，哪怕此时他说她笨，她也觉得顺耳得很，无论卫庄说什么她都不停的点头，一副乖巧知错任君处置的样子。
卫庄见她这样，忍不住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赤练痛呼一声，光洁的额头上泛起一小片红晕。
“痛。”
赤练伸手揉着额头，嘟着嘴抗议卫庄的“暴行”。
你看，这就是女人啊，在外人那儿受了再严重的伤，哪怕是流血了要死了，也不愿意吭一声。换成在心上人的面前，那便是一点儿委屈也受不得的。
不过谁不想有人疼有人护有人关心有人可以撒娇呢，赤练知道，她是幸运的，比很多人都要幸运。
“你还知道痛。”
卫庄斜眼看她，他真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狠狠地教训她一次，让她长长记性。
赤练闻言又乖巧的将两手放在腿上，眼观鼻鼻观心。
卫庄拿她没办法，见她脸上洋溢着撒娇和讨好的意味，有些被她气笑了的感觉，看着那双桃花眼眨巴眨巴的盯着他，他就再生不起气来，真是败给她了，什么教训的事，慢慢再说吧，眼下人没事就好。
不过嘴上还是忍不住要叨叨几句：“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还敢自己一个人去，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
赤练小声嘟囔：“那我也是怕你分神嘛…噬牙狱那么危险…再说我也是关心则乱，一听到有关于哥哥的消息，就忍不住了…”
她纤细莹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卫庄手臂上的伤口，那是在噬牙狱对六剑奴的时候留下的，已经结痂了…
对卫庄来说，这样的轻伤简直是家常便饭了，都不能称作是伤。
但赤练的神色中，还是忍不住的心疼…
她从来都不是个理智的人，这怕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骗他，但有人传给她关于韩非的消息是真的，怕他分神不告诉他也是真的…
她不是没想过要告诉他，只是一想到他会分神，她便不敢…
怕重蹈覆辙。
事实上，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每一次他出去，她都是提心吊胆的…
她向来都不是个能安稳待在后方等的人，但她又很清楚的知道，今时不同以往…
这样复杂的感受，大概也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够切身体会。
卫庄深深的叹了口气，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感觉胸口有些发闷，他心疼她，又有些自责。
卫庄多霸道要强的一个人，恨不得什么事都自己承受，可是形式的发展又总让他有许多顾及不到的地方…
他家小公主许久没有天真过了…
他不想她太懂事，又明白这样的她才能保护好她自己…
卫庄叹了口气将她抱住，吻了吻她的额头…
七十一章：看朱成碧思纷纷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就像普通人一样游山玩水，逛逛集市，暂且将那些恼人的事丢到了一旁。
不算繁华的集市中，赤练手里正拿着一个东西冲着卫庄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许久没见过她这样眉眼弯弯的样子，一时有些晃神。
“好看吗？”赤练眨了眨眼睛，有些少女娇俏的模样。
“嗯。”卫庄声音很轻，她的双眼中闪着的光仿佛又把他带回许久以前的新郑，一时间往事如万千画卷，从回忆的缝隙中涌来。
“什么嘛，你根本就没看。”赤练不满的嘟囔道。
卫庄无奈收回思绪，将眼睛移到她的手上，看着很认真的样子，重新看了一下她手上的东西。
红色的丝线编成同心扣，下面吊着的流苏，中间穿着颗圆润的蓝色晶石，看着不像那些平常的宝石，而是一种很别致的石头，晶莹剔透的样子，颜色从内往外由深及浅，很是迷人，东西不是很名贵，胜在做工精致。
呵，花里胡哨的东西，这是卫庄大人的评价。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赤练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语气轻快，仿佛在向他炫耀她找到什么好东西一样…
卫庄没有回答，只是眼里流露出些许的…嫌弃。呵，女人就是逃不过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赤练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还不了解卫庄吗，这个在审美方面极度缺失的家伙…
从以前到现在，赤练觉得他的品味一直都异于常人，喜欢的东西不是外在标新立异就是内在别具一格。
比如说穿衣打扮吧，得亏他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要换个丑的穿他那一身，那感觉简直不忍直视…
比如说姬无夜…
额…赤练也不是要故意想起姬无夜，只是在她所接触的人中很少遇到这么丑的…所以做对比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反面教材”。
再比如选择佩剑，赤练想，当时要是鲨齿长得和别的剑差不多，他估计都懒得看一眼，这还得多亏造剑的人有自己的想法。
造型奇特不说，还身负妖剑之名。
都说剑乃百兵之君，偏偏造剑的人想法奇特，硬是造出了一把不同寻常的剑。
最后落到卫庄手里，而剑通灵，他瞧不上别的剑，鲨齿也瞧不上别的人。
毕竟找一个符合它的气质又能驾驭它的人是不太容易的…
大概这也算臭味相投了，啊呸，趣味相投趣味相投。
也不知道是人如剑还是剑如人，大概皆有之，一样霸道。
赤练估计也就卫庄与鲨齿能起共鸣，换了别人就未必是这样的了，比如换了张良或是高渐离拿着鲨齿…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呢…
再说鲨齿长着模样，又号称妖剑，换别人估计也不太会喜欢…也就他情有独钟。
所以那话怎么说来着，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额…赤练有些心虚的看了卫庄一眼，他应该不知道她把他比作是王八吧…
而卫庄见到赤练脸上的表情，微挑眉看着她：“在说我坏话？”
赤练立即摇头果断否认：“我没有。”
卫庄用眼神表示不信，他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赤练干笑：“说没有就是没有。”
她怎么会承认呢，不过哪怕是王八，也是最帅的那只…这张脸真是怎么看都好看，简直就是按照她心意长得，她想不喜欢都不行…
这闪亮亮的小眼神无疑是取悦了卫庄大人，算了，不计较她之前在心里面说他坏话的事了…
他俩旁若无人的样子，等了半天的商贩都看不下去了，现在的小夫妻都是这样的吗？想当年他和夫人成亲时候也没这样…简直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但碍于卫庄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商贩只能小心翼翼的出声打断他们：“夫人您…还要吗？”
“要要要。”赤练回过神来，从卫庄身上开始找银子。
“给你，够了吗？”
赤练她是不知人间疾苦，哪知随手给的银子都够人家生活好久了，还问人家够不够…
不过谁让她家卫庄大人财大气粗还顾家呢，这么些年人家就不需要考虑“钱”这种东西，她还担心给得少了呢…
那商贩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赤练，表情很是复杂。
“不够吗？”赤练说着还打算再掏银子。
“够了够了！”商贩连忙阻止她。
“只是夫人…小的找不开啊…这，这太多了。”商贩一脸的为难，他们这样的小地方，一年到头来也未必挣得到这么多钱。
“那不用找了，赶快给我包起来吧。”赤练浅笑道。
“啊？！好的好的，夫人您稍等。”商贩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喜得手忙脚乱。
今天真是发财了，接下来的一整年都不用担心生活了，偏远的地方民风较淳朴，商贩还包了不少的东西在里面，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两人能不能瞧得上。
他一边包起来一边说着吉祥话：“夫人您真有眼光，这种石头只有我们这里有，别的地方是见不到的，而且我们这里的姑娘要是有心上人的话，就把这个编织起来送给对方。”
末了，那商贩把包好的东西递给赤练时又补了一句。
“ 这个呀，叫生石，可以保平安，送给您夫君正合适。”
大概是看卫庄的打扮和手里拿着的剑，商贩还特意补了一句。
前面几句话倒是很顺耳，不过最后这句话让卫庄大人很是不满，什么眼光，他需要这么个玩意儿来保平安？他的平安靠的是自己好吗，要这么个玩意儿能保平安，他就把横剑术嚼碎吃了。
哼，卫庄大人伸手从商贩手里面接过东西拎着跟在赤练身后。
她空着手走在前面，食指勾着食指交叉放在背后，轻快的脚步仿佛少女时期一样，就差嘴里哼个小曲儿了。
哼，看在她这么开心的份上，他就原谅那无知的老板了。
卫庄大人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上拎着的这一包小玩意儿，不知道她开心个什么劲儿，他送她一箱宝石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开心，真是的，明明随便拿一颗宝石就可以买无数个这样的东西。
卫庄大人不爽之余不禁感叹一下，哎，女人的心思真难懂。
而旁人也不禁感叹，哎，有钱人的快乐真难懂。
两人一前一后，仿若当年抽空陪她逛新郑时一样，当年的小美人儿现在也长成了大美人儿了，她只顾着看眼前的风景，却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是风景。
明艳姣好的容颜引来许多人的注目，她今儿穿的不是往日里妖艳的红裙，而是一身浅色的打扮，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矜贵清雅，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妖艳张扬。
若是往日里那蛇蝎美人的打扮，旁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看。
小镇上的人大多不知道什么妙语连珠似的形容词，只知道眼前这美人儿仿佛仙女一样。
与她一比，那员外家号称第一美人儿的娇娇小姐顿时就没了丝毫光彩，真真是云泥之别。
不过在看到仙女儿身后跟着的冰块脸时，众人又识趣的收敛了目光。
看着仙女和冰块有说有笑的走远，众人不禁感叹，仙女什么都好，就是眼瞎。
这话要让卫庄知道，依他那记仇的性子，准得让这些人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瞎。
七十二章：色不迷人人自迷
仙女拉着冰块一直逛到黄昏时才回到客栈，梳洗过后她像只小鸟一样坐在床上。
这姿势男人做不来，所以卫庄大人和往常一样半靠在床头，一手枕在脑袋后面，屈起一条腿，任由赤练手里拿着今儿的战利品在他腰间比划。
看着卫庄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嫌弃抗拒的脸，赤练暗自思考，怎么样才能把这东西挂到他腰上去呢？这问题好难啊。
她想了许多个方法，软磨还是硬泡呢？威逼利诱还是撒泼打诨呢…
威逼好像不行，她打不过他。
想了许久，赤练决定先撒娇试一试，她脸带笑容面若桃花含情脉脉的看着卫庄。
声音清脆悦耳状似无意的问道：
“庄～你觉得…”
“不行，不好，不要，不喜欢。”
赤练才刚开口，知晓她意图的卫庄便无情的打断了她。利落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就不行不好不要不喜欢…”赤练撅着嘴，幽怨的看着他。
卫庄冷哼一声，这还用说吗？他可不是韩非那么好忽悠的，三言两语就被她哄得晕头转向的，经常戴着她送的那些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东西，没见过哪个男人这样的…
他拒绝，他不要。
赤练气哼哼的盯着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忍住不要掐死他。
她换了个表情，仰着小脸看他，故意捏着嗓子翘起兰花指学话本里那些女子撒娇时的样子说道：“夫君～这是人家送你的哦，你不打算要吗？你不要的话人家可是会很难过的…”
卫庄被她矫揉做作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那我要了。但不能戴着…”
前一句话让赤练很开心，后一句又泼了一盆凉水。
他一个行走江湖的人，又不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花里胡哨的像什么样子，累赘不说。免得动手时再给弄坏了。
赤练一副生气的模样，鼓着脸威胁他：“你戴不戴！”
而卫庄大人不仅拒绝了她，还捏了两下她的脸，甚至感叹了一下她生气的样子比平时可爱。
赤练好气哦，但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双手撑在身前顺势把下巴放到卫庄手里托着，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她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很是认真的看着卫庄：“可是老板说了哎，这叫做生石，可以保平安的！你就戴着好不好嘛…”
忽略掉她试图撒娇卖萌的语气，卫庄大人抓了不一样的重点。
他斜眼看着她，语气略有不满:“你觉得我的平安需要一颗石头来保？”
一颗小小的石头，还能保他的平安？哼，什么时候她也信这个了？明明是那些闲的没事做的无知妇人才这样迷信。
不过这话卫庄只敢在心里面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还是很清楚的。
“那我会担心你啊。”赤练继续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卫庄。
“担心我什么？担心我的实力不够？”卫庄微眯着眼睛看着赤练，眼神里透露着威胁，仿佛她要是敢说是，他就得好好收拾她。
赤练咬牙，这男人霸道傲娇的毛病又犯了，最是忌讳别人说他不行，尤其是她，话里有这个意思也不可以。
这臭毛病真让人头疼，赤练忍住想揍他的冲动，无比坚定的说道：“当然不是，在我心里你是最厉害的，谁都比不上。”
“哼，这还差不多～”
卫庄大人冷哼一声道，赤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人家话本里那些男的，女子送什么都很喜欢，他不一样，挑三拣四的不说，还得她来哄他开心。
真是气死人了。
然而赤练也不是非要他戴着，只是平安这二字是她的心头病，所以哪怕知道没什么作用，她也宁愿自己迷信一点。
只是她家这位也太不上道了，赤练气哼哼的一巴掌拍掉了卫庄捏她脸的手。
结果这点儿力气对皮糙肉厚的卫庄大人造不成伤害不说，自个儿还感觉手有些疼。
而卫庄大人虽然有些时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但在哄老婆这种事上面还是很有一手的，当下就抓着赤练的手放到嘴边吹气。
活生生一副被打了还心疼打人者手疼不疼的模样，呸，真是…做作，不要脸。
赤练她好歹也是习武之人，说得出名字的高手好吗？！让他弄得好像身娇体弱的大家小姐似的。
不过天下女人都吃这套，赤练心里仅剩的那点儿小脾气都让他给吹没了，心里吃了糖一样…就是冲人家扔的白眼都活生生的是撒娇模样。
啧啧，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这差距怎么这么大？要是盖聂学了这一半儿，怕是孩子都该有了。
不过吹着吹着，气氛就有些不对了…
他咬她手指头干嘛！？指尖传来酥麻温热的触感，赤练像触电似的猛的抽回手瞪着他，好好的吹气，弄的跟调情似的。
“睡觉！”
赤练没好气的冲他吼，似怒非怒，落在卫庄眼里那就是娇嗔。
“你确定要睡觉？天色还很早啊，不如来做些有意义的事如何？嗯？”
卫庄大人一改平日里冷酷的模样，低沉沙哑的声音和上翘的尾音都带着浓浓的诱惑，让人头皮微麻，恨不得沉溺在其中。
他脱了外袍，里面只穿了一件轻薄的里衣，随意的套在身上，领口散乱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流畅的肌肉线条让人有些脸红。
不同于年少时俊俏公子的模样，成熟的他很明显更具有诱惑力。
这情景要换了别的女人的话怕是要她命也愿意，但赤练是什么人？虽然对他刻意的诱惑谈不上不为所动，但好歹是不会轻易乱了心神，尤其他刚才还惹她生气，现在就想色诱她，没门儿，哼！
所以耳根微红的赤练打算不理他，眼不见心不乱，麻利的爬到床里边儿去转身背对着他。
呵呵，卫庄大人心情甚好，轻笑了两声从背后贴了上去：“这么快就放弃了？不能说服我，难道就不想试试能不能睡服我吗？嗯？”
温热的唇在她耳畔吐出让人头皮发麻的气息，还说着让人脸红的话，流氓又在和她咬文嚼字了，无耻！
“哼，你爱戴不戴！”
赤练转身将他推远了些，用行动表示她不受这个诱惑。
虽然发红的耳尖被头发挡住了，但卫庄大人多了解她啊，只是在心里夸赞一下她倒是有点儿长进，没有像以前一样被迷得七晕八素。
眼见着卫庄又打算贴上来，赤练抬脚直往他身上踹，但她这点儿身手在卫庄大人面前就像打情骂俏似的。
伸手抓住她莹润精致的脚踝，赤练那点儿小胳膊小腿挣了半天硬是没挣开，只能怒视着始作俑者，撅着嘴以示她很生气。
卫庄丝毫不客气，就当她是在邀请他吃顿饭品尝红唇罢了，当下放开她的脚，俯身凑了上去。
赤练推不开他，被吻得喘不过气，红唇更加饱满，双眼似含着雾气，娇嗔道：“你要不要脸，天都还没黑。”
“那又如何？”卫庄大人反问道。
赤练被他理直气壮的样子问住了，是啊，那又如何？谁规定那些事只能晚上做的…
再说了他连荒郊野外都敢…何况现在还是在床上，简直是理所当然的地方。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到了你该练剑的时候了…”赤练简直说不过他，急中生智想起现在黄昏，该是他练剑的时辰了。
“也对。”卫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确实到了练剑的时候了。
赤练自以为逃过一劫，刚舒了口气又听得卫庄补了一句：“那我们先来热身放松一下。”
“你这是白日宣…”接下来的话又被堵回了嘴里，赤练只能在心里面骂他，这还流沙之主鬼谷掌门呢…
简直昏庸无道色令智昏，呸！
七十三章：
七十四章：
七十五章：
【TBC】
